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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一杯水。”我吮了一口水,感觉到胸膛和喉咙内正沸腾着,但我强忍住另一轮的咳嗽发作。我感觉肚子里似乎着火了。
“怎么回事?”亨特再次问道。
我慢慢地、谨慎地说着,一字一句地安在适当的位置上,似乎正踏足在遍布地雷的土地上。咳嗽没有重新发作。“这病叫作肺痨,”我说,“肺结核。从出血的严重程度来看,已经病入膏肓了。”
亨特巴塞特猎犬似的脸庞一片惨白。“老天,赛文。我从没听说过肺结核。”他举起手,似乎要查询他的通信志数据,但是手腕上空空如也。
我把通信志还给他。“肺结核在几个世纪以来已经不见了。治愈了。但是约翰·济慈得了这种病。死于这种病。而我这赛伯体属于济慈。”
亨特站起身,似乎要冲出门去寻求帮助。“现在内核肯定会让我们回去的!他们不会让你待在这空空荡荡的世界上的,这里连医疗救助也没有!”
我躺回到软软的枕头上,感觉到枕套下的羽绒。“也许,那正是它们把我拘留在这儿的原因。等我们明天抵达罗马再瞧。”
“可你根本不能动!明早我们哪里也不能去。”
“等着瞧,”我说,闭上双眼,“等着瞧吧。”
第二天一早,一辆桅图拉——一种小型马车——正等在客栈外头。那匹马是头高大的灰色母马,我们向它走近时,它那眼睛朝我们转溜着。这畜生的鼻息在寒冷的晨风下升腾而起。
“你知道这是啥东西吗?”亨特问。
“一匹马。”
亨特举起一只手朝那动物身上探去,似乎碰到它的胁腹之时,它会像肥皂泡一样突然爆裂、消失一样。但它没有。母马的尾巴轻轻甩着,亨特赶紧收回手。
“马已经绝种了,”他说,“它们从没被基艺家重新复生过。”
“这匹马看上去完全是真的。”我说,爬进车子里,坐在那儿的狭窄凳子上。
亨特小心翼翼地在我身旁坐下,他长长的手指满怀焦虑地抽搐着。“谁来驾驶?”他问,“控制器在哪儿?”
没有缰绳,车夫的位子上空空如也。“我们来看看马儿自己认不认得路。”我建议道,就在此时,母马开始慢悠悠地挪起步子,毫无弹性的车子在起伏路的石头和沟槽上颠簸不已。
“这是什么玩笑,对不?”亨特问,凝望着碧蓝无瑕的天空和远处的田野。
我用一块客栈毛巾制成的手帕覆着嘴,尽可能的压抑着咳嗽的强度和长度。“极有可能,”我说,“不过,有什么不是玩笑?”
亨特没有理睬我的诡辩,我们继续辘辘前行,颠簸着,晃动着。前头不知是什么目的地,也不知有什么命运在等待。
“亨特和赛文到底跑哪里去了?”梅伊娜·悦石问。
赛德普特拉·阿卡西,悦石手下的二把手,一位年轻的黑人女人凑向前,以免打断正在进行的军事简报。“执行官大人,还没有消息。”
“不可能。赛文有个追踪器,利一小时前就传送到佩森去了。他们到底在哪儿?”
阿卡西朝摆在桌面上的传真台瞥了一眼。“安全局找不到他们。运输警队也无法查出他们的下落。远距传输单位仅仅记录到他们打入了鲸心的代码——也就是这里——并走了进来,但却没有抵达。”
“不可能。”
“对,执行官大人。”
“等这会议一结束,我想跟阿尔贝都或者其他人工智能顾问谈谈。”
“明白。”
两个女人把她们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简报上。政府大楼的战术中心、奥林帕斯指挥战略决议中心、最大的议院简报中心,三个房间被十五平方米大小、看上去敞开着的传送门合并在了一起,所以这三处形成了一个洞窟般的不匀称会议区。战略决议中心的全息像似乎在这空间的显示尽头升入到了无限高的地方,数据列飘浮在墙上,四处都是。
“离侵入地月轨道还有四分钟。”辛格元帅说道。
“他们的远程武器早就可以对准天国之门了,”莫泊阁将军说,“他们似乎有所克制。”
“他们对我们的火炬舰船可没有这么克制。”外交部长加利安·佩索夫说。一个小时前,紧急部署的十几艘霸主火炬舰船突围部队很快就被推进的游群消灭,这群人就是在那时被召集起来的。远程传感器转播了这一游群的简略图像——一簇拖着彗星般聚变尾巴的余烬。有好多好多余烬。之后火炬舰船和它们的遥控装置停止了广播。
“那些是战舰,”莫泊阁将军说,“几个小时以来我们一直在广播,现在天国之门已经门户大开了。我们期待他们能有所克制吧。”
天国之门的全息图像包围了他们:泥滩的寂静街道,海岸线的空拍图像,这个灰褐色世界的轨道图像,带着一成不变的云量,连接所有远距传输器的奇点球那巴洛克式十二面体的地月图像,瞄向太空拍摄到的推进中的驱逐者的远望、紫外线、X射线图像——现在已经大多了,不再是小点或者余烬,它们已经进入一天文单位之内了。悦石仰望着驱逐者战舰的聚变之尾,他们的小行星农庄、保护罩世界,这些翻着跟头、密蔽场发着微光的庞然大物,他们复杂且离奇的非人零重力城市复合体。她想,要是我做错了呢?
《海伯利安的陨落txt》37(第2/2页)